来源：撰文/陈汶汶

编辑/浮琪琪

2021年是乔布斯去世十周年。

今年5月，宾夕法尼亚大学恢复线下毕业典礼，校方邀请了一位荣誉校友劳伦娜·鲍威尔·乔布斯（Laurene Powell Jobs）为毕业生进行演讲。

劳伦娜·鲍威尔·乔布斯是苹果公司创始人乔布斯的遗孀。

年轻时的劳伦娜与乔布斯

"让他的话指导你们，就像它们指导我一样。"劳伦娜说。

她指的是乔布斯2005年在斯坦福大学那场著名的毕业典礼演讲。在那场15分钟的演讲中，乔布斯金句频出。他提醒在场的毕业生，听从内心的呼唤，在自己所热爱的领域工作，如此才能作出真正的改变。

而今，距乔布斯去世已过去十年，他的遗孀劳伦娜·鲍威尔·乔布斯不仅延续乔布斯的思想，还继承他上百亿的遗产。

乔布斯遗孀劳伦娜·鲍威尔·乔布斯

1

成为劳伦娜·鲍威尔·乔布斯

劳伦娜出生于美国新泽西州一个中产家庭。她的父亲是一名飞行员，在她三岁时死于飞机失事。父亲的去世让这个家庭陷于贫困。从公立高中毕业后，劳伦娜被宾夕法尼亚大学录取。在那里，她获得政治学和经济学双学位，毕业进入华尔街，为美林證券和高盛集团工作。

然而，劳伦娜还有更大的梦想，她梦想有一天自己能够创下一番事业。1989年，她入读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继续深造。

在这里，劳伦娜遇到了乔布斯。

劳伦娜与乔布斯

他们的相识过程颇为有趣。

据作家沃尔特·艾萨克森撰写的《史蒂夫·乔布斯传》记载，当时的劳伦娜对科技名人毫无概念。一次，她被朋友拉去参加一个讲座。“我知道乔布斯是演讲者，但我脑海里想的是比尔·盖茨的脸”，劳伦娜告诉沃尔特，“我把他们搞混了。”

那是1989年，34岁的乔布斯当时在Next工作，“对我来说，他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我没有那么兴奋，但我的朋友很兴奋，所以我们去了。”劳伦娜和她的朋友迟到了，她们偷偷溜进演讲厅前面的保留座位。这些座位通常被留给演讲者和到场嘉宾的。

不出所料，乔布斯坐在了劳伦娜身边。劳伦娜曾对此事开玩笑，打趣自己坐在前面是因为赢得了一次抽奖，奖品还包括与乔布斯共进晚餐。演讲结束后，乔布斯要了劳伦娜的电话号码，本该出发参加重要会议的他，转而邀请劳伦娜共进晚餐。

这晚过后，劳伦娜与乔布斯开始形影不离，并于1991年3月结婚，婚后育有三个孩子。

2011年，乔布斯因癌症去世，劳伦娜继承了他的巨额财产，包括苹果和迪士尼公司的股份。她成为亿万富翁，跻身世界女富豪群体。

2

慈善是改变社会的工具

劳伦娜的财富观念十分独特，她曾在《纽约时报》采访中提到，自己对传承遗产并不感兴趣，假如活得够久，财富会同她一起结束。

在慈善理念方面，劳伦娜与其他亿万富翁形成鲜明对比。相比大多数富人非常乐意吸引公众关注其慈善事业，而劳伦娜却不喜欢将把自己的名字附在所做善事后面。

她的低调还体现在，她拒绝加入比尔·盖茨、梅琳达和股神沃伦·巴菲特在2010年发起的著名“捐赠承诺”行动（The Giving Pledge）。该活动旨在号召亿万富翁生前或去世后，至少用自己一半的财富来做慈善。截至2020年，已有210位来自23个不同国家的富豪加入该项活动。

在被问及为什么没有签署承诺时，劳伦娜如此回应：“某人是否签署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做了什么以及他们如何做。”

劳伦娜

劳伦娜的与众不同还体现在，她认为

富人应该在世时便捐出自己的钱

，她也不赞同富人以家族基金会的方式来做慈善。“早已去世的亿万富翁及其继承人不应该在几个世纪后仍在社会拥有巨大的权力。”

这显然不同于以往富人所推崇的慈善模式。

上一个镀金时代的富人，例如卡内基（Carnegie）、洛克菲勒（Rockefeller）和福特（Ford）家族，将他们的财富存入慈善基金会，每年将一部分财产（按惯例，约占其当前资产的5%）用于资助。

由于这些资产每年都有较为均衡的增长，如无意外，这些基金会将一直持续运营下去。这意味着，那些早已逝世的富人和其继承人依然被赋予不寻常的权力，足以干预、对社会公共机构产生巨大影响。

劳伦娜不认同这种常见的慈善模式，有意与之保持距离。

“个人积累大量的财富，相当于其他数百万人的总和，这是不对的。”她告诉《泰晤士报》，“这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我们在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看到了这种情况，洛克菲勒、卡内基、梅隆和福特家族，这种财富的积累对一个社会是危险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非常清楚，我们都只是这里的过客”，劳伦娜在2018年告诉《华盛顿邮报》，“我觉得我现在已经进入了状态，我的目标是有效部署资源。”

劳伦娜有着宏大的慈善目标，她的慈善目标不只局限于捐赠，而是要像乔布斯用苹果产品改变世界那样，她也要用慈善改变社会。在她看来，慈善事业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工具，因此慈善事业要解决问题。

“财富的积累以极快的速度集中在那少数0.1%、0.5%的人的口袋中。财富必须被用来改善创造财富的土壤......作为一个慈善家，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明智地看清楚该如何改变社会现况。”

3

创新慈善模式——爱默生共同体

谈到劳伦娜独特的慈善模式，不得不提她所创立的爱默生共同体公司。

2004年，劳伦娜创立了爱默生共同体（Emerson Collective LLC）。

爱默生共同体标志

爱默生共同体命名自她最喜欢的作家拉尔夫·瓦尔多·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作为美国文化精神的代表人物，爱默生自力更生的理念，对她影响颇大，也契合她自强奋斗的童年经历。

1、成立公司，而不是非盈利组织

爱默生共同体属于有限责任公司（Limited liability companies ，文中简称“艾默生公司”）。它与标准的慈善基金会不同，也不同于传统的非营利组织。艾默生公司按照小型企业的模式构建，以公司之名，行慈善之实。

劳伦娜选择采用有限责任公司的形式，可以获得更大的灵活性。实际上，这对慈善组织来说是非常不寻常的。但Facebook的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和他的妻子普莉希拉·陈（Priscilla Chan）在建立陈·扎克伯格倡议有限责任公司（Chan Zuckerberg Initiative）时也使用了同样的做法。

而有限责任公司和传统的非营利组织之间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所有权和税收。非营利组织没有所有者，也不征税。有限责任公司有所有者，并且要纳税。显然，有限责任公司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而非营利组织是以慈善为目的的。”

有限责任公司的形式使得做事情的灵活性大大提升，可以做得更多，而不只是向非营利团体提供资助。

"斯坦福大学的风险慈善专家劳拉·阿里拉加·安德森（Laura Arrillaga-Andreessen）曾评论，“当慈善家从事劳伦娜所从事的那种系统变革时，你必须尽可能灵活，因为生态系统在不断变化，利益相关者在特定问题的立场在变化，政治背景在变化，经济力量也在变化。”

2、教育改革

教育改革是艾默生公司着重耕耘的关键领域。

劳伦娜的亲身经历让她明白，教育是真正有用的东西。在她成长过程中，尽管所在高中只有不到一半学生选择上大学，尽管学费高昂，但劳伦娜还是靠着学生贷款、勤工俭学完成了学业。

“我很清楚，如果没有这些，我永远不会有我生命中的这些机会。教育是爱默生公司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对学生来说，学校是他们的出路。”

1997年，劳伦娜创立了College Track（大学之路），这是一个非营利组织，辅导、帮助低收入的学生上大学。College Track已扩展到加州、科罗拉多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等八个州。除了College Track，超级学校项目是爱默生共同体集团迄今为止最引人注目的项目。

College Track辅导的部分学生

从2015年开始，劳伦娜发起了一个全国性的竞赛，呼吁教师、学生、社区、任何形式的团体重新设想美国的高中体系，期望可以通过改革高中的课程方式来改变教育。劳伦娜的团队从中选出至少五个策划案，并给它们分配共5000万美元的启动基金。

劳伦娜在进行教育改革时，同时也发现了牵连在其中的社会生态。

自乔布斯在2011年去世后，劳伦娜尝试涉足公共领域。她倡导移民法的全面修订，还为推动 "梦想法案"（Dream Act）提供资金，该法案旨推动无证件的未成年人合法化。

伦娜认为，如果真的想对学生和家庭有所帮助，不能只关注教育，必须关注整个生态系统，才能让他们过上更健康、更有成效的生活。这种对社会生态的改变，需要运用她的创业精神和解决问题的毅力。

“最终目的是为了社会变得更好，这对我的财富和个人生命价值都是意义深远的。”

3、社会变革的加速器

爱默生公司的投资范围包括私营企业。但其目标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因为劳伦娜在硅谷的那些企业家身上找到了“和自己百分之百一致的使命感”，而这些干劲十足的企业家不仅拥有使命感，还拥有非营利组织所没有的创新头脑。

劳伦娜所组建的团队也不可小觑，她从各路招兵买马，召集了一批推崇实践改革派人士。加入这个集体就像是被召唤去完成一项社会使命。

爱默生共同体团队

她的团队成员包括前奥巴马教育部长阿恩·邓肯（Arne Duncan）。

2016年初，邓肯离开奥巴马政府，他向劳伦娜提到，希望进行一项前所未有的社会实验，尝试解决芝加哥的枪支问题。他向劳伦娜提到，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很有可能会失败，但劳伦娜却被这件事的难度吸引。

“希望未来25年内承担一些社会最棘手的问题，与其把火炬传给其他人。为什么不直接支持你做这项工作呢？”邓肯回忆。

在劳伦娜的领导下，爱默生公司被认为是“社会变革组织”。公司的社会使命是 “消除机会的障碍，使人们能够充分发挥其潜力”。

除了阿恩·邓肯，爱默生公司团队还有奥巴马政府负责民权的助理教育部长鲁斯林·阿里（Russlynn Ali）以及小布什政府负责可再生能源的助理能源部长安迪·卡斯纳（Andy Karsner）。

正如《邮报》所描述的那样，爱默公司是“由智囊团、基金会、风险投资基金、媒体大亨、艺术赞助人和活动家组成”，堪称一个社会变革的加速器。

4

争议与理想主义

除了作为慈善事业的领导者，劳伦娜在艺术收藏和社会活动界也十分活跃。她还是外交关系委员会和斯坦福大学董事会的成员。与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和雷·达里奥（Ray Dalio）一样，劳伦娜也是气候领导委员会的创始成员之一。

2017年7月，劳伦娜以爱默生公司的名义收购了《大西洋》（ The Atlantic）的多数股权。该杂志是美国最受尊敬的杂志之一，创办于麻省，发布内容多与文学、政治、科学与艺术相关，观点犀利和睿智。

劳伦娜和其爱默生共同体俨然已经成为“三头六臂”的慈善机构。

目前，劳伦娜所投资的领域除了移民、教育和媒体，还包括社会正义、医疗保健、芝加哥暴力等与大众密切相关的领域，也是美国自由派最为关注的社会议题。

会谈中的劳伦娜

我们不难在她身上看到理想主义的精神。劳伦娜曾在《邮报》上这样谈到自己的期许，“我希望我们成为一个伟大的领导人，挺身而出尝试解决困难的事情，”劳伦娜认为，她现在所做的事情，比起金钱，为社会所带来的要重要得多。“我可以选择做一个单纯写支票的人，但即使花光所有钱，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劳伦娜在多年的实践中总结出这样一条金科玉律：社会变革很少源于上层。想要改变这个社会，游说国会很重要，但不能成为全部的战略。权力是顽固的，劳伦娜视自己为有能力推动它的人。

“在这个国家创造变革的最有效方式是建立基层运动，全国性的呼声会制造无比响亮和强大的声量，以至于影响上层的决策者做出改变。"

而研究慈善事业的历史学家本·索斯基斯（Ben Soskis）则提出不同的观点。他认为劳伦娜对于财富和慈善的观念具有开创性。但他还是担心，公众只能依靠她自己的言辞来监督她所作出承诺。

在评估亿万富翁的慈善事业是否能解决世界问题的同时，也产生了附加的问题，因为没有人会监督这些富人是否真的会切实履行他们所承诺的投入。

索斯基斯说：“对于这些1%最富有的人来说，回馈社会已成为符合公众期许的道德常态。但有限责任公司不像基金会那样的透明度，对营利性和非营利性实体的支持界限模糊不清。它所作出的承诺是否还具有同样的分量？”

劳伦娜·乔布斯的慈善事业将会为社会带来什么样的长远效益呢？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文章及书目：

On Charity, Steve Jobs Has A Right To Remain Silent

Laurene Powell Jobs’s charitable group is going to give away almost all of its money

How does Laurene Powell Jobs spend her US$21.7 billion fortune? The wife of late Apple CEO Steve Jobs backed Joe Biden, owns a sprawling San Francisco home and holidays on a superyacht

Laurene Powell Jobs has quietly invented a new form of philanthropy

Steve Jobs’ Widow’s Charity For Prof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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