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经济复苏的金融巨头|美国财政部长史蒂芬·姆努钦如何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决策者之一
2020-10-17 14: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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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法意读书

负责经济复苏的金融巨头|美国财政部长史蒂芬·姆努钦如何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决策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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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20/07/20/the-high-finance-mogul-in-charge-of-our-economic-recovery

负责经济复苏的金融巨头|美国财政部长史蒂芬·姆努钦如何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决策者之一

作者:施拉哈•科哈特卡尔(Sheelah Kolhatkar)

译者:王显宁

法意导言

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如何防治疫情,协调经济政治利益,缓解社会矛盾,是各国要谨慎面对、认真回答的问题。此次美国当局对疫情作出的经济、政治决策引起了全球广泛关注与讨论。除了美国总统特朗普,人们也注意到了特朗普手下那位影响美国经济复苏速度与程度、手段与方式的重要人物——美国现任财政部长史蒂芬·姆努钦(Steve Mnuchin)。为此,《纽约客》特约作家、《黑色优势:内幕消息、脏钱和追踪华尔街头号黑手》一书的作者施拉哈•科哈特卡尔在《政治舞台》(The Political Scene)上撰写《负责经济复苏的金融巨头:美国财政部长史蒂芬·姆努钦如何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决策者之一》(The High-Finance Mogul In Charge Of Our Economic Recovery)一文,结合对姆努钦的采访,阐述了姆努钦的个人发展经历,并对他在疫情期间作出的经济决策进行分析。理解姆努钦的个人发展经历和过往决策,分析他对美国经济、政治的态度,有助于我们更好观察美国经济的未来趋势与可能走向。负责经济复苏的金融巨头|美国财政部长史蒂芬·姆努钦如何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决策者之一

图为本文作者施拉哈•科哈特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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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财政部长史蒂芬·姆努钦于今年1月底出席瑞士达沃斯举行的世界年度经济论坛时就开始关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新冠疫情在中国蔓延迅速,当局者随即对暴发城市武汉进行了封锁。此次达沃斯论坛的主题是可持续发展,令姆努钦感到惊讶的是,并没有人谈论武汉有1100万人处于封锁状态。近期他回忆说:“我在参加一个有众多CEO出席的晚宴时提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当我提出疫情的风险时,并没有预见到它将会在世界范围内广泛传播。”

2020年1月31日,特朗普政府宣布将限制来自中国的航班。但并没有对确诊者的密切接触者进行追踪,也没有进行新冠检测(许多早期的新冠病例后来被证明是从欧洲传入美国的)。后来,即便是伊朗和意大利疫情暴发,特朗普仍然继续举行竞选集会,指责民主党人将新冠问题政治化,并声称新冠病毒会自然消失。在新闻发布会上,他和政府官员坚持认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并向公众保证感染风险很低。”由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所长安东尼·福奇(Anthony S. Fauci)领导的政府卫生专家试图说服特朗普关注新冠疫情。2月底,当美国国家免疫和呼吸疾病中心主任南希·梅森尼尔(Nancy Messonnier)提醒公众注意疫情的严重性时,特朗普让她“靠边站”。

从五月底开始,我在华盛顿通过电话与姆努钦进行了几次交谈。6月初,他告诉我,在新冠彻底暴发前,全球大流行的可能性“并不是我们所要关注的风险”。他没有批评特朗普面对新冠时的处理方式,且很快就帮特朗普清除了那些指责。“我认为以任何方式说政府应该有更好的准备都是在强人所难。我的意思是,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国家应该有更多的食品与药品储备,不过这一问题与四年、八年或十二年前并无不同。”

之前的财政部长——像蒂莫西·盖特纳(Timothy Geithnr)和亨利·保尔森(Henry Paulson)在上任前就有丰富的经验和广泛的支持者。而姆努钦在2017年担任这一职务时却拥有独特的背景:他是华尔街金融家,具有债券交易和银行管理经历,认识特朗普已有17年之久,同时还是特朗普两处房地产开发项目的投资人。姆努钦与美国一些最富有的人有业务往来,这可能是特朗普邀请他作为筹款负责人进入总统竞选的部分原因。

现年57岁的姆努钦是政府中为数不多的原政府成员之一,他以忠诚而闻名。2017年8月,当特朗普在夏洛特维尔的评论中暗示在新纳粹分子和其他仇恨团体中有“好人”(fine people)时,姆努钦宣称特朗普“绝非在任何形式上为白人至上主义者辩护”。当年9月,他支持特朗普攻击那些在国歌期间跪下抗议种族压迫的橄榄球联盟成员。他说,“他们可以在自己的时间里自由发表言论。”姆努钦阻止了国会民主党人关于对公开特朗普的纳税申报单的请求。今年6月,他谴责前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John Bolton)撰写的关于总统的尖刻回忆录,称博尔顿“把自我称赞置于真相与国家利益之上”。博尔顿在书中指出,“在姆努钦的领导下,美国财政部削弱了对包括伊朗、俄罗斯和委内瑞拉在内的外国对手的制裁。而姆努钦告诉我,美国财政部“在过去三年里实施的制裁,比之前任何一届政府加起来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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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本文讨论的主要人物美国财政部长史蒂芬·姆努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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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努钦的忠诚就像一种事业保障。“他几乎是这个总体的一部分,”一位前政府官员告诉我。“这也让姆努钦有了更多的露面时间和内部消息。我认为总统与姆努钦的关系在个人和社会层面,比政府其他成员的关系都要密切。”姆努钦不喜详谈他与特朗普的关系,但他和总统的步调近乎整齐划一。他说:“对一些具体政策,我可能会向总统表达我的观点。不过对于总统的基本立场,我非常赞赏。”

姆努钦有着一头墨黑色的头发,面色苍白;他脊背高挺,说话时咄咄逼人,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有些不自在。他经常被同他一起工作的人描述为一个实用主义者,他乐于寻找机会,促成交易,并获得回报。"他并不是一个意识形态的战士”,另一位前政府官员告诉我。姆努钦之所以如此,部分原因是他长期与投资界人士合作,而那些人通常不会过分拘泥于某些事物。许多财政保守派和自由主义者指出安·兰德(Ayn Rand)和她的客观主义哲学是姆努钦意识形态的基础。当我向姆努钦询问兰德的著名小说《源泉》时,他停顿了一下。“我喜欢这本书是因为它很有趣,但你不应认为这就是我的意识形态。我承认政府有一定的作用,但我更相信自由市场才能更好促进经济繁荣。”他坚信计划经济和大规模的政府干预总体上是有害的。不过他也承认,“但像现在这种经济停摆的时刻,当然应该有政府干预。”

今年2月下旬,也即梅森尼尔向公众发出疫情警告的前几天,姆努钦前往沙特阿拉伯利雅得参加20国集团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并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卡塔尔停留了三天。在他3月9日回国后,意大利政府下令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封锁,这在全球引起了恐慌。美国股市下跌近8%,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糟糕的状况。痴迷于经济数据的特朗普,最终也被迫承认新冠的严重性并宣布将鼓励国会减少工资税收,起草立法帮助那些失业的工人。在接下来的两周半时间里,姆努钦和众议院及参议院的议员们就两万亿美元的《新冠病毒疫情救助、减免与经济安全法案》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这也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金融救援行动之一。

作为一名能够与国会民主党人有效合作的高级官员,姆努钦是本届政府的一个“反常现象”。3月10日始,他来回奔波在于白宫、财政部和国会之间,与来自纽约的民主党参议员查尔斯·舒默(Charles Schumer)以及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进行了数十次交谈,试图就立法的框架达成协议,并于3月27日签署法律。相较于经常在推特上直接指责佩洛西的特朗普,姆努钦给佩洛西留下了尊重他人和务实的好印象。

国会和姆努钦最初因迅速通过《新冠病毒疫情救助、减免与经济安全法案》而受到新闻界的赞扬。不过也有像亚历山大·奥卡西奥-科特兹(Alexandria Ocasio-Cortez)这样的议员说这项立法是“可耻的”,会加剧经济不平等。面对医院工作人员没有足够防护设备的情况,她说,“参议院的多数派应当争取什么?是在最少附加条件下对企业实施最大规模的紧急援助。”

的确,该法案在实施过程中存在一些问题——包括许多大公司和连锁企业收到的原本用于小企业的资金。财政部作为一个拥有近90000名员工的庞大官僚机器,每年的运营预算约为130亿美元。2014年至2017年担任美国财政部副部长的莎拉·布鲁姆·拉斯金(Sarah Bloom Raskin)将财政部比喻为管弦乐队。“它的每一部分都有其自身的深层次功能,这些功能通过自我实现来建构这个整体。不过即便是在疫情暴发前,财政部发布的报告和结果也显示政府缺乏对此类人才和专业知识的培养。

在最初的恐慌过去四个月后,股市基本上已经恢复,但失业率仍居高不下。自3月中旬以来,美国人已有五千多万人提出了失业救济金请求。旅游业和酒店住宿等行业被迫停止或减少活动;政府行为加剧了混乱,特朗普暗示戴口罩是一种党派(partisan act)行为,并让各州在封锁的基础上自行处理。美国正在面临与经济和健康相关的巨大的生存恐惧。美国现在已知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量巨大,是相对富裕的国家中防治表现最差的国家。自政府鼓励各州重新开放经济使人们重返工作岗位以来,包括德克萨斯州、佛罗里达州、亚利桑那州和俄克拉荷马州在内的20多个州的感染人数激增。

迄今为止,美国的黑人和拉丁美洲裔居民、疗养院居民和低收入工人的死亡率和住院率最高,政府也被指责对这些弱势群体漠不关心。5月19日,当姆努钦在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就疫情期间的经济发言时,俄亥俄州民主党人谢洛德·布朗(Sherrod Brown)指出:“姆努钦部长,你指出关闭企业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经济损失,但如若让人们在没有足够防护措施的情况下重返工作岗位,又会有多少工人死亡?”

姆努钦用他惯用的方式回答了这些问题,他拒绝承认与自己观点相悖的证据。“我们不打算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让任何人重返工作岗位。我向你们保证,我本人和工作组的所有成员,包括副总统和其他人,都在认真遵循医疗建议。我为我们获得的医疗建议以及经济得以安全方式得到运行而感到自豪。”

就在连共和党选民都开始质疑特朗普能力之际,姆努钦仍然是特朗普的乐观主义大使,展示出他对美国经济的未来无限乐观的看法。6月23日,在彭博有限合伙企业赞助的一个活动上,姆努钦表示预计今年晚些时候,也即大选前后,美国经济会出现“惊人的反弹”。随着企业重新开张,特朗普政府成员一直指望出现“ V型”复苏。但许多专家认为,随着病毒的扩散,个人和公司都没有足够的支付能力,人们会感到恐惧,未来几个月的经济衰退可能会加剧。研究金融危机问题的伯克利大学经济学教授巴里·艾兴格林(Barry Eichengreen)告诉我,“突然间出现了比谁赢得下届总统大选更严重的问题:我们能否作为一个国家发挥作用?我们国家有社会团结吗?我们“战疫”有可能胜利吗?而这些问题现在来看都是不清楚的。”

所有这些使姆努钦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决策者之一。在某种程度上,他有能力决定哪些行业和哪些公司能够在危机中幸存下来,哪些群体能够以相对较少的损失度过危机……近几周,疫情暴发已经导致美国几个地区暂停重新开放,纽约和其他已经控制住病毒的州也开始要求一些游客隔离。当我问姆努钦,他打算如何应对未来疫情激增的情况时,他明确表示无论如何都不建议再次关停整个经济。他告诉我:“这并非一场典型的由经济因素引发的衰退。”。“解决方式只能是由医疗领域的进步推动经济的复苏。如果我们在今年年底研发出疫苗,我认为经济复苏的速度会更快。我不愿猜测明年的情况。”

姆努钦本人在纽约一个有钱有势的家庭长大。他的曾祖父是一个在俄罗斯出生的犹太钻石商人,于1916年移民到美国。他的祖父里昂则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律师和商人,一个艺术品收藏家,同时也是和东汉普顿游艇俱乐部的创始人。

姆努钦的父亲罗伯特一生都是民主党人,他曾就读于耶鲁大学,之后在军队服役两年,1957年加入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罗伯特说自己在那里的第一份工作与清洁工没什么区别,每周薪资只有48美元。不过在六七十年代,他参与开创了一种叫做大宗交易的证券交易方式。这种方法可以使一家银行可以从一个大投资者那里购买大量股票,一方可以在不扰乱市场秩序的情况下卖掉它的共同基金并迅速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在当时,高盛仍是一家私人合伙企业,大宗交易被认为是一种高风险活动。不过这其中非常有利可图。罗伯特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发家致富。1980年,罗伯特加入了公司的管理委员会,在那里他与罗伯特·鲁宾(Robert Rubin)一起工作,后来鲁宾成为了克林顿总统时期的财政部长。

1990年,57岁的罗伯特从高盛退休。他和妻子一起致力于装修和经营位于康涅狄格州华盛顿市的五月花号旅馆,成为了一名艺术品经销商和画廊老板。2019年5月,当罗伯特代表一位客户出价时,他打破了在世艺术家的作品拍卖史上最高成交价的纪录,杰夫·昆斯(Jeff Koons)的银色兔女郎雕塑成交价(包含佣金)高达9110万美元。

姆努钦在罗伯特五个子女中排第四,他的母亲伊莱恩·特纳·库珀(Elaine Terner Cooper)是一名艺术赞助商。姆努钦就读于纽约市的一所私立学校就读期间他最好的科目是数学和科学,他还是网球队的队长,他曾因开着保时捷去上学而给同学们留下了“行事高调”印象。但在2017年参议院确认对他的任命时,他更多展示出了的是谦逊。他告诉财政委员会,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外祖父的一家玻璃制造厂。他说“正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认识到谦逊、努力工作和承诺的重要性。”在耶鲁大学,他主修经济学,被秘密社团“骷髅会”挖掘,与爱德华·兰伯特(Edward Lampert)(此人后来创立了价值数10亿美元的对冲基金投资公司)一同住在校外。此外,姆努钦还是《耶鲁每日新闻》(Yale Daily News)的出版人。根据耶鲁出版物《新日报》(The New Journal)2017年的一篇报道,姆努钦是“穿梭于新闻大楼间的、穿着拉科斯特衬衫的时髦团队成员”。1982年,姆努钦在《新闻》上刊登了一则广告寻求申请人加入公司的出版业务,广告上写着:对商业和赚钱感兴趣吗?打电话给史蒂夫·姆努钦。

姆努钦有三个夏天都在所罗门兄弟投资公司(Salomon Brothers)实习,与债券交易员刘易斯·拉涅利(Lewis Ranieri)和迈克尔·莫塔拉(Michael Mortara)共事。他们在80年代初就帮助创建了住房贷款抵押支持证券(Mortara)的市场,这些贷款组合在一起可以在二级市场交易,利用销售的收益,他们能够提供更多(通常是低质量)抵押贷款。这个系统使得房主更容易获得抵押贷款。他们一定程度上还催化了08年金融危机的发生。姆努钦说拉涅利和莫塔拉让他认识到“市场在为美国家庭提供充足和可靠的住房融资方面的重要性。”

1985年,姆努钦从耶鲁大学毕业后,开始在加入高盛并在莫塔拉手下工作。莫塔拉以乘坐直升机从康涅狄格州的利奇菲尔德县来往曼哈顿而闻名。在公司内部,姆努钦经常被称为“鲍勃的儿子”。当时,投资银行正在进军由美国政府担保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其中包括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等联邦实体,它们的创立是为了让美国人更容易购买住房。姆努钦开始寻找陷入困境的住宅和商业抵押贷款的投资组合;他修改或重组这些贷款,然后在几个月或几年后出售这些贷款,进而获利。“他善于发现价值,”一位前同事告诉我,“姆努钦可以从高盛身上学到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达成交易以及如何妥协。”九年后,姆努钦成为合伙人。高盛前首席执行官劳埃德·布兰克费恩(Lloyd Blankfein)告诉我,当他联合管理公司的债券交易部门时,他有“五六个直接下属”,其中包括姆努钦和加里·科恩(Gary Cohn) ,后者后来成为高盛总裁,并在特朗普政府担任高级经济顾问。布兰克费恩表示,姆努钦“被视作对高盛(Goldman Sachs)未来至关重要的人物。

姆努钦于1992年与第一任妻子结婚,1999年离婚。与此同时,高盛公司首次公开募股(IPO),为公司合伙人带来了巨额财富。五个月后,姆努钦与社交名媛、瑜伽服装企业家、公关主管希瑟·德福雷斯特·克罗斯比(Heather deForest Crosby) 结婚。他们搬进了位于公园大道740号的一套极其昂贵复式公寓。姆努钦在高盛工作了两年多,担任首席信息官,在时任首席执行官的亨利 · 保尔森(Henry Paulson)手下工作。据报道,马努钦带着4600万美元的高盛股票于2002年离开高盛。

姆努钦与兰伯特在ESL投资公司共事了一年。兰伯特专门收购他认为被低估的公司,包括自由地带(AutoZone)和霍尼韦尔(Honeywell)。在姆努钦到任前后,兰伯特收购了零售商凯马特(Kmart)的多数股权,并让其进入董事会。ESL随后采用了一种被广泛批评为掠夺性的私募股权模式,2005年,兰伯特将凯马特和西尔斯合并,关闭了数百家商店,解雇了数十万员工。他清算了零售商的房地产和许多其他资产,为ESL赚取了巨额利润,同时让合并后的公司——西尔斯控股——破产。(姆努钦在加入特朗普政府之前一直担任公司董事会成员。2019年,一群西尔斯债权人起诉兰伯特、姆努钦和其他董事会成员,指控他们剥夺了公司价值超过20亿美元的资产,ESL强烈否认了这一指控。)

姆努钦一直在前进。2003年,他加入了SFM资本管理公司,这是由乔治·索罗斯(George Soros)创立的基金,用于投资已宣布破产或将要破产的公司。此后不久,他与两名高盛校友投资创立了自己的对冲基金Dune Capital。姆努钦说,他和特朗普于2003年通过共同的朋友见面。后来,Dune投资了两个特朗普项目:威基基特朗普国际酒店(威基基特朗普国际酒店)和芝加哥的特朗普国际酒店(Trump International Hotel & Tower in Chicago)。2006年,Dune和Soros是一家投资集团的一部分,该集团购买了梦工厂工作室的电影库,交易额为9亿美元。Dune还投资了福克斯和华纳兄弟公司的电影,包括国际票房史上票房最高的电影之一《阿凡达》。

2008年初,随着金融市场恐慌情绪的蔓延,美国银行宣布计划收购处于崩溃边缘的抵押贷款机构美国国家金融服务公司(Countrywide Financial)。在政府的支持下,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对持有价值数10亿美元抵押贷款债券的贝尔斯登(Bear Stearns)公司进行了紧急收购。在房地产市场繁荣期间,总部位于洛杉矶的印地麦克(Indy Mac)银行一直是一家激进的贷款机构。2006年,该机构已经发放了价值900亿美元的抵押贷款,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在没有对借款人收入进行适当核实的情况下进行的。舒默(Schumer)参议员给银行监管机构写信,认为银行的做法对“纳税人和借款人均构成重大风险”。2008年7月,为美国银行存款提供保险的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ederal Deposit Insurance Corporation)接管了这家银行,并短暂暂停营业。人们冲向印地马克分行试图取款,结果却看到一个牌子,上面写着“F.D.I.C.正在接管银行”。亚伦·格兰茨(Aaron Glantz)谈到了几位金融家,其中包括从2008年金融危机中获利的姆努钦,他向我描述了这一景象:“街区周围挤来挤去的消费者排成一行,人们在高温中昏厥过去,这显然是一场更大灾难的开始。它让人们想起了大萧条。”

20世纪80年代的储蓄和贷款危机使数百家银行在放松管制后倒闭,这表明在绝望的时刻,人们可以创造财富。急于寻找私人实体接管破产银行的联邦监管机构,提供了极其优惠的条件和最低的风险。姆努钦联系了与印地麦克合作的投资银行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的高管,表示有兴趣接手该公司。雷曼的银行家问他有没有收购银行的经验,是否有相应的执照,姆努钦的回答都是否定的。为此,许多人对姆努钦的能力持怀疑态度。直到他招募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加入他,这种怀疑才逐渐消失。后来,姆努钦成立了有五个投资者组成的财团,其中包括戴尔公司的创始人迈克尔·戴尔(Michael Dell),约翰·保尔森(John Paulson)和索罗斯(Soros)。虽然巴菲特最终没有参与,但该集团仍赢得了竞标。

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对印地麦克的新所有者施加了一些条件——他们必须修改而不是取消尽可能多的抵押贷款——不过姆努钦和他的同事可以自由保留他们的任何利润,此外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同意赔偿他们因继承的抵押贷款恶化导致的大部分损失。他们将公司更名为OneWest,并在一年后收获了15.7亿美元的利润。在过去的五年中,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支付了超过10亿美元的赔偿。该组织的前负责人乔治·布什(George W. Bush)任命的希拉·拜尔(Sheila Bair)指出,姆努钦的集团是唯一愿意整体收购印地麦克的集团,并且如果没有姆努钦的倡议,政府会损失更多的钱。

据报道,姆努钦在这笔交易中至少投资了1000万美元,他成为了OneWest的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他将One West描述为“社区银行”,但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它取消了加州3.6万套房屋的赎回权。当地人士开始称姆努钦为“止赎之王”。2011年10月,大约100名抗议者聚集在姆努钦的官邸外,要求OneWest允许一名名为罗斯·古迪尔(Rose Gudiel)的国家雇员及其父母留在家中(OneWest在2009年因古迪尔延迟付款后启动了止赎程序)。古迪尔说,她已经尝试了两年来确保抵押贷款的修改,但还是收到了驱逐通知。加州再投资联盟(California Reinvestment Coalition)的执行董事保丽娜·冈萨雷斯(Paulina Gonzalez)告诉我:“OneWest没有与人们合作修改贷款,而是在运行一台止赎机器。”根据国资委的数据,OneWest大约70%的房屋止赎发生在居民大多是有色人种的社区,这样的趋势在全国范围内都在上演。根据加州再投资联盟和亚伦格兰茨的说法,OneWest是最严重的违规者之一。

尽管存在争议,OneWest还是在整个南加州扩张,2015年,姆努钦以34亿美元的价格将该公司出售给了大型国家贷款机CIT集团。随着经济复苏,OneWest几乎没有向想买房的黑人和拉丁裔家庭提供贷款。尽管如此,该公司仍承诺在少数民族和低收入社区进行更多投资,出售CIT的交易也获得了监管部门的批准。

当我问姆努钦关于印地麦克和OneWest的争议时,他说:“我认为与我有关的一切以及抵押品赎回权是不公平的。” 他表示印地麦克所服务的许多不良住房贷款都无法修改,这使银行别无选择,只能取消停止付款的业主的赎回权。他说他从来不想取消那些人的赎回权,因为他深刻理解“房子被取消抵押品赎回权是一种可怕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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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特朗普与姆努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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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19日,特朗普竞选团队邀请姆努钦参加在第五大道特朗普大厦举办的一个派对,庆祝其在共和党初选中获胜。姆努钦和特朗普在自动扶梯上互相问候并开始交谈,特朗普在舞台上邀请姆努钦加入他的行列。第二天早上,特朗普要求努钦担任他的国家财政部长, 格兰茨表示,对于姆努钦和华尔街其他某些人物,例如成为美国商务部长的投资者威尔伯·罗斯(Wilbur Ross)而言,特朗普为其提供了一个机会。因为这些人的职业生涯都把赌注押在了不太可能的赢家身上。姆努钦也正式借助特朗普实现了底层翻盘。

2017年2月11日星期六,姆努钦出席了私募股权公司布莱克斯通(Blackstone Group)的联合创始人史蒂芬·施瓦兹曼(Stephen Schwarzman)的生日派对。这次活动有杂技、烟火,以及午夜演唱“生日快乐”的格温·斯特凡尼的表演。贾里德·库什纳(Jared Kushner)、伊万卡·特朗普(Ivanka Trump)以及即将上任的特朗普政府内阁成员威尔伯·罗斯(Wilbur Ross)和赵小兰(Elaine Chao)都是嘉宾。两天后,姆努钦在参议院以53票对47票的投票中获胜。不久之后,他走进办公室宣誓就职。当特朗普面对一排排新闻摄像机时,姆努钦礼貌地听着。“史蒂芬,我要祝贺你!很多人都想要那个职位,史蒂芬!很多很多非常成功的人!但是我认识你很久了,我知道你有多聪明,我知道你会为我们的国家做出多大的贡献!”

前财政部长安德鲁·梅隆(Andrew Mellon)创立了国家美术馆,该博物馆具有向高级政府官员提供办公室艺术品借用的传统。姆努钦选择了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的五幅画作。可以理解的是,一些奥巴马时代的财政部工作人员对新政权保持警惕,但是当姆努钦到达时,他们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发现姆努钦礼貌而专业。姆努钦对所有人说他很荣幸能参加会议,这也是他第一次员工会议。然后他说:“我是一个微观管理者,我为这个词感到骄傲。”他的新团队想知道他的评论是否反映了前奥巴马幕僚的谨慎,事实证明,这是他对工作方式的准确描述。姆努钦希望参与从填补初级职位到为报告封面选择字体的决策。他的参谋长曾是特朗普竞选活动的前负责人埃里·米勒(Eli Miller),试图管理自己的日程安排,但姆努钦宁愿不授权,他经常闯进参谋长办公室问一个问题或叫他们来见他。一些同事的印象是姆努钦试图把财政部当作一个小企业来管理。一名前财政部工作人员称他为“无微不至的姆努钦”。

在国会的压力下,财政部多年来一直在削减人员和预算,特别是对国税局。据估计,这些削减每年导致数十亿的税收损失。姆努钦到达后不久,由米克·穆尔瓦尼(Mick Mulvaney)领导的管理和预算办公室要求将财政部削减10%,这导致部门必须控制并减少人员。该部门一些最有才华的成员逐渐离职并到私营部门工作,因为相对而言那里技能要求很高且很难被取代。不少前国防部官员认为,这一做法逐渐导致了人员短缺,而严重程度直到新冠暴发才完全显现出来。

特朗普在选举中获胜,部分原因是承诺减税和废除《平价医疗法案》(也称奥巴马医改),取而代之的是成本更低的“更好的医疗保健”。在他就职当天,他签署了一项旨在促进新的医疗保健立法的行政命令,但这项没有具体说明替代条款的法案很快就被国会卡住。媒体把这描述为新政府的耻辱性损失。为此,姆努钦开始着手进行自里根时代以来最重大的税制改革。

美国财政部高级官员和税收政策专家每天开会讨论这项税收法案,但是,一位前财政部顾问说,“政府并没有真正的积极议程。”奥巴马政府执政期间曾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可以利用政府来做的事情上。但特朗普政府并没有这样,除了我们都能感觉到的税制改革,特朗普政府似乎就没有其他行动了。

最后,新的立法基于共和党两份长期存在的蓝图,一份来自前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戴维·坎普(David Camp),另一份来自当时的众议院议长保罗·瑞安(Paul Ryan)。姆努钦表示,新特朗普税收法案将刺激就业、工资和企业利润的增长,实现人们“为自己买单” ,这将导致更多的税收流回政府。根据前财政部顾问的说法,姆努钦希望找到支持这一观点的证据,为此他依赖于部门的分析师“运行模型”。但大多数税务专家都清楚,该法案远非“收入中性” ,而是会大幅增加赤字。民主党人怀疑这些削减会导致中等收入工人承诺的工资增长。这位前财政部顾问表示,尽管几乎没有人对姆努钦提出质疑,但财政部分析师还是持怀疑态度。当然,分析师能够模拟出他想要的答案。这位前顾问告诉我:“如果你把这些荒谬的增长数字放进去,你可能会得出一个结果,说它可能会提高基准线。任何一个模型都能显示它在为自己赚钱。” 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前银行家兼对冲基金经理贾斯汀·穆津尼奇(Justin Muzinich)曾担任马努钦的高级顾问,他试图缓和分析师们的担忧,并告诉他们,该部门只是在测试一系列不同的增长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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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努钦与妻子路易斯·林顿

图片来源:路易斯·林顿推特

在有关新税收计划的辩论中,姆努钦和他的妻子成为了小报丑闻的主题。2017年8月,路易斯·林顿在照片墙(Instagram)上发布了一张照片,照片中她和姆努钦从肯塔基州诺克斯堡(Fort Knox)的一架政府专机上向下走;她还在照片上加上了标签,标明她所穿的品牌——爱马仕(hermès)、汤姆·福特(Tom Ford)、罗兰·穆雷(Roland Mouret)和华伦天奴(Valentino)。在一位来自俄勒冈州的女士发表评论批评林顿的旅行明显使用了纳税人的钱后,她回应道,“啊! 你以为这是私人旅行吗? 略略略。你对经济的贡献比我和我丈夫还多吗?谢谢你发表的消极攻击的恶意评论。”接着出现了一系列新闻报道,把林顿描绘成一个富豪不受欢迎的花瓶妻子。三个月后,姆努钦和林顿在华盛顿特区的美国印钞局前摆好姿势让摄影师拍照,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新印的美钞,上面有姆努钦的签名。为了这个场合,林顿穿了一件黑色皮革的迈克尔·科尔斯外套和歌剧手套;《时尚》杂志的一篇文章称她为克鲁拉·德维尔。最终林顿承认,她回复俄勒冈州的那个女人是个“笨蛋”有些粗鲁,并将她的照片墙重新聚焦在动物权利上。

《减税与就业法案》最终于2017年11月被提出。其中包括永久性的公司税减免,从35% 减少到21%。还包括了适度降低个人税率,其将于2025年到期。美国财政部承诺将对该法案进行详细分析,但在去年12月,财政部只发布了一页的摘要。该法案包含了一个有争议的漏洞,即特朗普承诺要消除的附带权益税。这位前政府官员说,就在参议院准备对该法案进行投票之前不久,一组顾问办公室与总统会面,他们认为如果允许这个漏洞继续存在,他们就是在为民主党提供弹药。姆努钦决心确保共和党参议院的投票,他鼓励特朗普留下这个漏洞,通过该法案。姆努钦和其他政府高级官员似乎得意洋洋,一位前财政部工作人员回忆说,他看到姆努钦和他的副手们第二天早上享受着胜利的喜悦。“这让我想起了围坐在桌边的大富翁。”就是在那一刻,这位工作人员决定离开政府。

2018年4月,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发布了对《法案》的分析报告。报告显示,该法案可能只会带来0.7% 的额外经济增长,这只是共和党人预测的一小部分。报告还预计,到2028年,该法案将导致美国财政赤字增加1.9万亿美元。布鲁金斯学会的一份分析报告称该法案是“在错误的时间里做的错误事情”,并补充说,“为了使当下的家庭富裕起来,它将从子孙后代和今天的中低收入家庭那里获取资源。”

参议员谢罗德·布朗(Sherrod Brown)告诉我,该法案“完成了他们想要的,但没有实现他们所说的目标,即为中产阶级大规模减税”。布朗继续说,“他们想要的是对公司和富人大幅减税。”这些企业通常不会将节省下来的资金投资于员工或额外的资源,而是进行“大规模股票回购”——这种活动只会惠及高管和股东,很少惠及其他人。在疫情暴发后的几个月里,许多这样的公司发现自己没有缓冲。“现在他们正向政府寻求帮助。

到2020年3月初,曾经的民主党领跑者、自称是民主社会主义者的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在南卡罗来纳州和其他几场关键的总统初选中输给了乔· 拜登(Joe Biden)。与此同时,新冠病毒正在向美国渗透。一位与共和党政治有联系的金融家表示,特朗普政府别无选择,只能积极回应:“政府已经对经济和所有参与经济的人说,停下,回到你们的家里去。这样的命令基本上让经济停滞不前。如果不想引发革命,你得把钱塞进人民的口袋里。”姆努钦很快接受了直接向美国人支付现金的想法。

法案提案的一个症结在于民主党人正在推动强制执行带薪病假制度,包括承包商和临时工,且在新冠后也要保留这种带薪病假制度。3月13日晚,经过四天的紧张谈判,姆努钦与佩洛西宣布他们达成了妥协——其中包括疫情期间的两周带薪病假,以及放学回家照顾孩子的工人最多有三个月的带薪假期。

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众议院民主党人凯蒂·波特(Katie Porter)告诉我,尽管她和姆努钦对如何最好地帮助劳动人民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但她感谢姆努钦愿意参与到这些问题中来。她表示,“有了姆努钦,就有了合作和成功的机会。”

“他是特朗普政府中为数不多的有能力的人之一,他什么事都插手。”一名了解谈判情况的国会助理说。这位助手指出,姆努钦对细节的过分关注也带来了不便:“如果有一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航空公司上,那么在他这样做的时候,没有人会考虑小型企业项目。他不可能无处不在。”

3月17日,姆努钦试图让共和党参议员做好准备,他警告说失业率可能达到20%;他不需要指出这会对他们的重新选举前景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当天晚些时候,在与特朗普的新闻发布会上,他说:“美国人现在需要现金,总统希望现在获得现金。” 特朗普补充说:“我们还要壮大。”

企业迅速游说政府,要求推出关于本企业的救助计划。美国最大的航空航天公司波音公司申请了600亿美元的贷款和其他援助;一个雇佣了超过1500万人的餐饮业代表要求4550亿美元援助。民主、共和两党在两个关键问题上存在分歧:第一个问题涉及将纳税人的钱扩大到公司。作为获得贷款的条件,公司是否应该保留所有员工,还是允许裁员?他们会给首席执行官分配奖金吗?他们应该授予政府所有权吗?国会议员伊莉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认为,这是一个罕见的时刻,政府有空前巨大的影响力迫使企业改善他们的行为。

另一个问题则与监督有关。考虑到政府对特朗普的盟友给予优惠待遇的现象,民主党主张加强监管。在3月23日的新闻发布会上,特朗普表示他将成为监督者并做出合适的交易。” 沃伦开始把这笔钱称为“贿赂基金”,布朗告诉我,“他们抵制我们能够谈判的每一条规则、透明度和问责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取得任何成功。3月25日,在增加了一些条款之后,参议院一致通过了《新冠病毒疫情救助、减免与经济安全法案》。这项2万亿美元的经济救助计划向年收入低于7.5万美元的人提供一次性1200美元的现金支付,每周额外提供600美元的失业保险福利,并向自营职业者提供福利。它还为雇员不足500人的企业创建了一个350亿美元的贷款项目,称为“薪水保护计划”(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旨在让这些企业稳定工人的工资。此外,还有460亿美元被用于救助航空和国家安全行业。

对财政部而言,立即向民众发放1200美元的救助有较大压力,为此财政部指示国税局在支票上印上特朗普的名字,而这一决定可能会推迟支票的发放。还有人表示,如果电子支付没有附带“旗帜”这样的小编码,这些钱可能会被私人收债员扣押。当然,薪水保护计划也存在一些问题。该计划旨在为企业提供足够的资金,以避免裁员;如果企业用至少75%的贷款来支付员工,那么这笔贷款将被免除,实际上是一笔补助金。美国财政部本可以选择管理这些贷款,并将资金汇给接受者,但这项任务最初被外包给了大型银行,由中小企业管理局偿还。在这一过程中银行获得了数亿美元的费用,因此也有更大的动机向大公司贷款。

在项目开始的前几周,许多小公司在浏览繁琐的应用系统时遇到了麻烦。与此同时,该计划的措辞存在一个漏洞:“任何企业,如果每个实际地点雇佣的员工不超过500人,都有资格获得由纳税人支持的可免除贷款。”因此,实践中有很多大型企业,一如露丝的克里斯牛排屋(Ruth’ s Chris Steak House)、Shake Shack汉堡,也都获得了数百万美元的拨款。在公众强烈抗议之后,这些公司和其他许多公司自愿归还了这笔资金,财政部匆忙修改了相关规定。

姆努钦起初拒绝透露任何一个贷款接受者的名字,但是在7月,在立法者的强烈反对之后,财政部同意披露65万家收到超过15万美元的公司。其中包括投资公司、拥有私募股权投资者的大型连锁企业,以及姆努钦集团加入的洛杉矶高尔夫俱乐部。ProPublica公司透露,西弗吉尼亚州州长吉姆·贾斯蒂斯(Jim Justice)拥有的至少六家公司,收到了高达2400万美元的赔偿。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National Economic Council)主任、特朗普的高级经济顾问之一拉里·库德洛(Larry Kudlow)表示并没有对这些披露感到惊讶:“如果你有500名或更少的员工,而且你能够满足这样一个条件,即75%的钱都用于支付工资,那么就能拿到钱,纽约的南丁格尔·班福德(Nightingale-Bamford)也是如此。这就是我们的交易。而且,即使在这方面有什么小差错,那也是两党的小差错。

米歇尔 · 霍尔德(Michelle Holder)是纽约约翰 · 杰伊学院(John Jay College)的一名经济学家,专门研究种族和劳动力市场问题。她告诉我,尽管《安全法案》存在缺陷,但它仍然帮助许多人和企业免于经济崩溃。薪水保护计划的推出一直非常坎坷,但谈论小企业保持员工水平却是件好事。

《安全法案》另一项不透明的援助计划包括拨款4540亿美元,通过美联储与财政部共同实施的各种贷款计划,援助大公司、州和地方政府。这迫使通常保守的美联储积极参与金融市场之中。美联储将从国会获得的资金作为一种抵押品,可以支配的资金达到4万亿美元。其可以直接向企业或政府贷款,也可以通过在公开市场购买债券间接贷款。尽管申请失业保险、失去雇主提供的医疗保险、无力支付每月的房租的美国人数众多,但《安全法案》一经宣布,股市就因美联储的行动而开始上涨。

值得注意的是,表明尽管救助计划成功地拯救了金融市场,但普通民众的前景依然岌岌可危。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前主席加里·詹斯勒(Gary Gensler)表示,股市并不是衡量公共福利的准确指标。他说: “大多数美国人并没有直接投资股市,即使他们直接投资股市,这也是一笔很小的数额,是他们的退休储蓄。股市的起起落落并不会解决你的吃饭问题。”

我向姆努钦提出,股市的表现和实体经济的健康状况之间存在着明显的脱节,但他不以为然。他指出,《安全法案》的大部分资金都用于个人保险、个人支付和失业保险金,这帮助了个人和小公司,而它们都是实体经济的一部分。通过这三件事,政府为经济创造了大量的流动性,这是正确的做法。美联储的贷款计划也为企业度过危机“创造了流动性”。财政部和美联储提供这些便利的目的,是在市场不起作用时提供正常的市场准入。而现在,市场已经恢复了运转。

投资者山姆·朗(Sam Long)表示,美联储的计划实现了三种不同类型的财富转移:第一,从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到富人,他们拥有大部分的股票和债券,而这些股票和债券的价格是由美联储支撑的;第二,从谨慎的人到不计后果的人,他们看到了自身不稳定商业决策所带来的风险被消除;第三,从今天的年轻人到现在从中受益的老年人,年轻人最终将偿还所有借来的钱。

将目前的情况与2008年的金融危机做比较似乎顺理成章,但那场危机的中心是一个领域——房地产市场。一个可能更为恰当的比较是大萧条。1933年,当富兰克林·罗斯福上台的时候,这个国家陷入萧条已经有三年,失业率远远超过20% 。罗斯福前任总统赫伯特·胡佛,反对联邦政府应该通过创造就业机会和提供财政支持来直接帮助苦苦挣扎的个人。但是,在罗斯福的领导下,政府雇佣了数百万失业的美国人,并启动了一系列公共工程项目,包括修建水坝、桥梁、高速公路、学校和公园。在南部和中西部的农村地区引进了电力和更有效的耕作方法。罗斯福和他的许多顾问,包括他的财政部长小亨利·摩根索(Henry Morgenthau),都来自富裕的精英家庭,有着法律和商业背景。他们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开发社会项目,一如社会保障和失业保险,金融改革,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等。在1932年的一次广播讲话中,罗斯福解释了为什么他认为仅仅回到大萧条前的经济状况是不够的。罗斯福指出,关于繁荣和幸福有两种理论。首先,如果让富人变得更加富有,他们会以某种方式让他们的一部分财富慢慢流向我们其他人。其次,如果我们使人类的平均生活舒适,使他们的生存安全,那么他们的发展就会一路上升。

经济历史学家告诉我,1932年美国的状况比现在更加糟糕。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巴里·艾肯格林说:“我认为,与之前的危机相比,我们缺少的是一种完全制度化的、创新性的思维,即对于经济结构——尤其是金融体系和公共部门——需要如何根据事态发展进行改变的思考。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们现在需要从维持餐馆和企业的运转转向思考新冠之后的经济。这场危机提醒我们,私营部门并非总能以最佳方式应对这些挑战。我们的战略眼光应当长远。”当我问姆努钦是否考虑过进行更大的结构性改革时,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在纠结该说什么,“我喜欢研究经济史,而且我喜欢传记,”他最后说,“我认为人们可以从过去吸取某些教训。但是,没有哪种情况是一成不变的。”

到了五月底,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尽管姆努钦提出的应对新冠的立法在短期内似乎很大程度上起到了挽救部分经济的作用,但随后公众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乔治·弗洛伊德在明尼阿波利斯被杀后发生的反对警察暴力和种族主义的全国性示威活动之上。美国的政治辩论越来越多地集中到改革全国的警察部门、种族不平等、收入不平等,种族贫富差距等议题之上。

六月初,来自约翰·杰伊学院的米歇尔·霍尔德(Michelle Holder)告诉我,在她居住的哈莱姆区,“真的是心如刀割,我的邻居们非常害怕……既愤怒,又受伤,还很沮丧……像财政部长这样的人可能很难理解乔和乔安娜的日常生活,不管他们是黑人、白人还是棕色人种。我不确定像他这样的人是否能真正深刻地理解。”

当我对姆努钦关于上述问题进行采访时,他坚持认为国内动荡与不平等与政策失败毫无关系。他指出,政府在紧急援助方面一直很慷慨,除了常规的失业津贴之外,每周还额外给人们600美元。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些金额加起来比他们在新冠暴发前挣的还多。弗洛伊德的死是“非常令人担忧的” ,姆努钦继续说道。“我非常同情他的家人。”但是,像许多共和党人一样,姆努钦更关心的是在大体上和平的抗议活动中发生的破坏和盗窃,而不是运动的实际意义。“这不再是和平示威。显然,抢劫和局势失控是非常非常令人担忧的,原因有很多。虽然遭受重创的富裕企业和受到影响的大公司也许会慢慢好起来。但是那些被人群摧毁的小企业才刚开始重新开张,他们又遭受重创且可能永远无法恢复。”

艾肯格林认为抗议活动与经济不平等之间存在关联。他注意到参加抗议的各种族中青年人数众多,并指出除了对系统性的种族不平等感到愤怒和沮丧之外,他们很可能对日益暗淡的前景感到绝望,而且他们可能永远无法达到其父母的生活水平。“人们走上街头的部分原因是他们不能去办公室,我们从以往的危机(如2008年和2009年)中了解到,这些动荡给经济留下了一道长期的伤疤——如果你不能在大三和大四之间的夏季得到那份实习工作,你就永远不可能在那个行业找到工作。孩子们知道这一点。我们之前已经为这些事情担心过了。人们已经意识到经济前景的脆弱与工作希望的渺茫。”

6月底,当佛罗里达州和德克萨斯州的州长们面临急剧增加的病例时,我再次与姆努钦进行了交谈。特朗普原本预计通过宣布低失业率和上升的股市来争取连任。我问姆努钦特朗普现在应该如何吸引选民。姆努钦表示:“我认为他的宣传一直是,将来也会是,他有一个伟大的经济团队,与他一起共事将重建经济,我们会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以两党合作的方式,向辛勤工作的美国人和企业提供救济。”

然后他说,他想澄清他在我们之前的一次讨论中所说的关于种族和不平等的谈话内容。他说:“你问我新冠的经济状况和未来走势,我想我说过我不知道。但我认为,我们总是需要做得更好。不管是因为少数族裔没有同样的受教育机会,还是我在竞选期间与总统随行时所看到的情景,当时人们说,美国人的平均工资在过去八年里没有显著增长。但实际上,在疫情暴发之前,美国的黑人失业率是史上最低的。且失业问题与收入不平等的关系不大,更多与收入机会有关。”

姆努钦不愿承认有必要对收入问题进行改革。提高最低工资是最“复杂”的事情。同样,他反对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和其他民主党人赞同的关于提高投资收入税率,并使其高于劳动收入税率的主张。他坚信资本收益的低税率会刺激经济发展。当我问及美国是七国集团中收入不平等最严重的国家时,他表示这些数字被亚马逊的创始人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以及像他这样的人扭曲了。这一点我感到十分奇怪,因为即使不考虑像疫情这样的异常时期,美国的不平等程度也比19世纪20年代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姆努钦表示:“我不认为收入再分配是正确的解决方案。我们应当创造机会均等,而其中很大一部分需要从教育、职业培训入手。”但特朗普政府似乎并没有将教育或职业培训投资提上议事日程。我问他是否每个美国人都有同样的机会获得成功,他说:“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不过不幸的是,我们现在也已经看到,不是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机会。”

翻译文章:

Sheelah Kolhatkar,The High-Finance Mogul In Charge Of Our Economic Recovery,The Political Scene,July 20., 2020 issue.

网络链接: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20/07/20/the-high-finance-mogul-in-charge-of-our-economic-recov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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